凌晨两点，急诊室的红灯突然亮起。28岁的程序员小周被同事抬进来时，脸色苍白，抱着头喊“疼得要炸开”——CT显示，他的大脑里有新鲜出血，进一步做脑血管造影后，我们在他的右侧颞叶找到了“罪魁祸首”：脑动静脉畸形。
这不是个例。在神经外科门诊，每年都会遇到不少像小周这样的患者：有的是体检偶然发现，有的是突发癫痫、头痛才就诊。今天我们就聊聊这种藏在大脑里的“血管炸弹”，以及现代医学如何与它“对抗”。
大脑里的“违章建筑”
什么是脑AVM？
脑动静脉畸形（AVM）是什么？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的脑子里有动脉和静脉，好比城市里的道路，正常情况下，二者之间的“乘客”也就是血液，是通过毛细血管网进行“换乘”。
而脑动静脉畸形患者的毛细血管网可能由于先天性原因没有形成，动脉血就像失控的高压水枪一样冲进静脉，静脉因压力增大而扩张，动脉因供血增多而变粗，又有侧支血管的形成和扩大，逐渐形成迂曲缠绕、粗细不等的畸形血管团。这些畸形血管比起正常血管要薄弱得多，就容易发生破裂出血。
研究数据显示，颅内出血是AVM患者最主要的症状，比普通脑出血的预后稍好，但仍有11%的患者在出血后1个月内死亡，40%会留下严重后遗症（比如偏瘫、失语）。更让人揪心的是：
未破裂的AVM，每年出血风险约1%-3%；
一旦破过一次，风险会飙升，尤其是出血后第一年，再出血的概率比平时高很多；
有过出血史的患者，是后续出血的“高危人群”，这也是我们判断是否需要治疗的重要依据。
除了脑出血，癫痫是AVM的第二大“信号”。大概1/3的患者会出现癫痫，尤其是病变位于大脑皮质的情况。
治疗AVM：
手术、栓塞、放疗
当决定要拆除这颗“炸弹”时，现代医学提供了三大主力武器：显微外科手术、血管内栓塞和立体定向放射外科。它们各有绝招，也各有局限，常常需要协同作战。
1.显微外科手术
这是最经典的方法。医生在高倍显微镜下，小心翼翼地分离正常的脑组织，找到畸形巢，将其供血动脉一根根断开，最后完整切除。
最大优势：一旦成功切除，出血风险立刻归零，且治愈率最高（对于合适的病例可达近100%），长期效果最确切。
主要挑战：需要开颅，对医生技术和患者身体状况要求都极高。
为了预测手术风险，医学界广泛使用Spetzler-Martin分级，根据畸形巢的大小、位置深浅和静脉引流模式进行评分。分数越低，手术风险越小，效果越好。
2.立体定向放射外科
这不是传统开刀，而是像太阳灶聚光一样，将数百束伽马射线精确聚焦于畸形巢，通过放射线使血管内皮缓慢增生、闭合。
最大优势：无创、无痛，尤其适合位于大脑深部、手术难以触及的病灶。
主要挑战：效果是延迟的，通常需要2-5年才能完全闭塞。在此期间，患者仍需承担出血风险。
3.血管内栓塞
医生从大腿根部的股动脉插入一根细长的微导管，在X光引导下，如同驾驶一艘小船，一直航行到大脑深处的畸形巢，然后注入特殊的“胶水”（如Onyx），将其从内部封堵。
角色多变：它很少单独作为治愈手段，更多时候扮演“最佳配角”。
术前栓塞：先通过栓塞减少畸形巢的血流和体积，让后续的手术更安全、更容易。
靶向栓塞：专门处理畸形巢里合并的、容易破裂的动脉瘤，降低在放射外科起效前的出血风险。
没有完美的方案，只有最适合患者的个体化策略。治疗方案的选择，是一场在“拆除风险”与“遗留风险”之间的精细权衡。
未破裂的AVM
到底该不该治？
对于已经破裂出血的脑动静脉畸形，手术干预通常是共识。但真正的“灰色地带”和医学争议的焦点在于：那些偶然发现、从未破裂的脑动静脉畸形，到底该不该治？
面对脑动静脉畸形这颗“不定时炸弹”，现代医学的应对已不再是简单的“切”或“不切”，而是一门精密的决策艺术。
目前的共识更趋于理性，最终的方案需要神经外科、神经介入科、血管神经内科和放射肿瘤科专家共同会诊后，为每一位患者量身定制的。
对于低级别、可手术的未破裂脑动静脉畸形，尤其是年轻患者，手术切除往往能带来一劳永逸的获益。
对于深部、小型的病灶，立体定向放射外科提供了另一个有效的治愈选项。
而对于庞大、弥漫的高级别脑动静脉畸形，盲目干预的风险可能远超获益，这时，保守观察、控制癫痫和定期随访，或许是更明智的选择。
AVM不是“绝症”，早发现是关键
出现这些症状别忽视：突发剧烈头痛、呕吐、癫痫发作、肢体无力，一定要及时做脑血管检查（DSA是诊断AVM的“金标准”）；
体检可以加项：如果有头痛病史，或者家族里有血管疾病，体检时可以做头颅MRI+MRA，能早期发现无症状AVM；
别迷信“偏方”：AVM的治疗没有“捷径”，一定要找正规医院的神经外科团队，避免延误治疗。
文献来源：
《Brain arteriovenous malformations:A review of natural history,pathobiology,and interventions》Neurology，2020
沪公网安备 31010902002902号
